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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使命游戏

十三、特殊使命(铭记历史 致敬英雄)

一九五一年元月中旬,我们营部和二、三连留守楸树里。

楸树里位于临津江北面。这里地势逐渐开阔,山不太高,树木也不茂密,还有一些村庄的房屋没有遭到敌机的轰炸。我们留守这里,实际上是休息。主要任务是让全体指战员吃好睡好,把身体养得棒棒的,以备前线急需时,好及时顶上去。

五一年元月下旬的一天,师部作战科下来了一个老参谋,说他老,其实还不到四十岁,个子不高,胖墩墩的,皮肤黝黑,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经过多年摸爬滚打的富于战斗经验的老兵。。他奉师部的命令到我营来了解现有人员和装备的情况,当然要找我,因为就是专门掌握这些统计数字的活档案。我向他作了详细汇报。他一一记下了,但仍不满足,要带我到师部去见首长。我在心里嘀咕:有这个必要么?

师部的驻地离我们留守的地方有 300 多公里,如果坐吉普车去只要一个晚上就可以到达。但他偏不坐车,而要步行,说这样做安全些。于是营长就派我和他一起去师部汇报。他带来一名通讯员,我们三人就急匆匆地于一个漆黑的夜晚起程了。

他动作十分敏捷,走起路来一阵风。通讯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步子迈得特别有力,他总是影子似地紧跟着这位老参谋。这样一来可苦了我,我必须马不停蹄地紧跟着他们小跑,有时是大跑,累得我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每次坐下休息时,通讯员总是离老参谋一段距离,和我坐在一起。他老是嘀咕着:“这位老同志也太胆小了,不敢坐车,要跑路,害得我们跟着他遭罪。”我也深有同感,一听这话心里的怨气好像消了一大半。但我毕竟是干部,不能在通讯员面前发牢骚,只好违心地说:“谨慎一点也好嘛。”“哼!谨慎,谨慎,顶个屁用!”说完,他站起来吹着口哨走了。从此,休息时他再也不靠近我了,单独一个人呆着,我在他眼里大概也成了一个不近情理的人。

我们紧一程松一程地赶着路。经过市边里时,只见汽车堵了长长的一串,估计没有一两个小时,这公路是疏通不了的。前面的司机在骂娘,后面的司机直按喇叭,人们心急火燎,担心着敌机空袭。幸亏这个时候敌机还没有发现目标,没有扔照明弹,这里的 100 多辆汽车被浓浓的夜色掩护着,暂时还没有事。一旦照明弹一亮,地面上的一切便纤毫毕露,那时看你往哪里躲藏?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老参谋一见这阵势忙说,快钻过去。他就像一条泥鳅在车群里钻来钻去,东奔西突,左弯右拐。他没有带任何东西,腰里别着一支手枪,披着一件军大衣,行动起来轻便自如。通讯员背着一支冲锋枪,我只带一个小小的公文包,走起路来也很灵便。我和通讯员紧紧跟着他,不敢拉下半步,只用了10 多分钟便从停滞在那里的汽车群中钻了出来,又急行了20 来里路才喘一口气。

老参谋有一个习惯,天不全黑下来他不动身,天亮前一个小时他就找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宿营。有时候能找到房子他也决不进屋去睡一会儿热坑,总是在树林中或悬崖下的保险地方露宿。我们跟着他餐风宿露,吃炒面,喝凉水,这样艰难地跋涉了一个星期,才到达师部的驻地。

这是一个非常隐蔽的山沟,两边的石山不太高,但树木葱茏,掩映着沟底零零落落地摆着的几幢民房,表面上看十分平静,但炮一师司令部的几百口人都驻扎在这条狭长的山沟里。电台在日夜收发报,各科的同志都在紧张地工作着。山根下到处是防空洞,由于伪装得好,一般人是看不出这里隐藏着这么多重要机关的。我们到达时天还没有亮,老参谋带我到一所民房里,叫我好好地睡一觉。

朝鲜的民房构造独特,房子不高,一进门就是坑,鞋子必须脱在门外面。我脱掉大头鞋钻进去用手一摸,坑是热的,心里高兴得怦怦直跳,这下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个热乎觉了。我把棉军帽当枕头,棉大衣当被子,倒下头便睡。我正睡得香的时候,觉得有人猛摇我的身子,同时还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小李子,小李子……”。我睁开眼一看,太阳红红的,从窗户里射进亮亮的光芒,耀得我睁不开眼,我慢慢地坐起,用手揉了揉眼睛,睡意还没有全消,不能马上认出身边的人是谁。此时,只见那人瞧着我直笑说:“你不认识我了?”我仔细一看,一把抱住他:“啊!啊!邓杆子!是你呀,你可又瘦了!”他拍着我的肩膀,直看着我的脸说:“你也瘦多了,上嘴唇长出了胡子。哈哈!我们的小李子老了噢!”我俩又拥抱,又拍打,闹了整整半个小时,那种亲密劲是无法形容的。

邓杆子名叫邓学刚,也是湖南人,和我同在四野司令部办的军事统计训练班里学习,又一同分到炮兵第一师。因为他长得又细又长,很像一条豆杆子,所以大家都叫他邓杆子,他也欣然接受了这个雅号。他比我大四岁,是高中毕业生,一分到炮一师,师部就把他留在统计科任职。我却下到二十六团,后来又下到一营营部。我们分别半年多了,没想到在这里重逢,那种“塞外遇故人”的狂喜心情不用说了。他接着说:“听说你们一营遭空袭,损失惨重,我深怕你报销了。”我说:“我是钢打铁铸的,永远也不会报销。你看,我浑身上下连汗毛都没有损失一根!”邓杆子说:“小李子,你还那么乐观啊!”我说:“人活一辈子不容易,不乐观怎么行?愁眉苦脸解决得了什么问题!”“那倒也是。”他补充了一句,随即又说:“我给你打午饭去。”说罢,他钻出门外一溜烟地跑了。

过了不一会儿,他端来一碗土豆,两只雪白的馒头,还有一碗高梁米饭。他端起高粮米饭吞烟起来,把两只馒头让给我吃。我不好意思独吞,要分一只给他。他坚决不干,说:“我们有机会吃到白面馒头,你们在下面要苦的多,就不要客气了。”我拿起馒头,就着土豆狼吞虎咽起来,这是我一个礼拜以来吃得最好的伙食。他看我吃的这么痛快,很满意地说:“够了吧?”这馒头是四两(小两)一个,我一下子消灭了半斤馒头,再不好意思说我还没有吃饱。我装着打饱嗝的样子,连说:“饱了!饱了!再吃我就要吐了!”他说:“你不用客气,真的没饱,我还可以给你去弄两只馒头来。”我知道战争环境的艰难,他这两只馒头不知是从哪位首长的小灶上弄来的,

我怎么好意思再去麻烦他呢?刚吃完午饭,老参谋来找我,说师参谋长要接见我。我吓了一跳,心想我的使命有这么重要,参谋长要接见我?我并不怕见官,师一级的首长我接触得多了,我只是没有想到我的价值竟有这么大。邓杆子嘱咐我把各种材料和统计数字带上,汇报时不要慌。我说我知道。我跟着老参谋来到参谋长的办公的地方。

这是一幢紧挨山根的民房,旁边不远处有一个防空洞,位置很隐蔽,也修得很结实,显然是给首长防空的。民房不大,有两进,中间装着木格推拉门,木格上糊着雪白的纸,和日本的房子的格局,构造差不多。推拉门开着,里面的炕席上铺着军用毛毯,被子叠得很整齐,显然是首长的卧室。外间只铺炕席,中间摆一张小炕桌,半尺来高。这就是参谋长办公的地方。他面朝门口坐在炕桌的正面,旁边还坐了一位干部。

老参谋把我引进门,向参谋长介绍说:“这是二十六团一营营部的小,姓李。”参谋长忙欠起身子跟我握手,说:“路上辛苦了,快坐!”我说:“首长辛苦了!”趁坐下的一刹那,我偷偷地打量了他一下。他长得很年轻,看上去至多有三十五六岁,也是高挑个,但比邓杆子壮实得多,英武得多。一双浓眉大眼,镶嵌在白净的脸皮上似乎不太相称,说起话来斯斯文文,不太像军人,倒有不少书生气,一看就知道是个喝过不少墨水的军人。

我正在胡思乱想,参谋长突然单刀直人,详细地问起我营遭空袭的情况;炮车是怎么隐蔽的,伪装得好不好?人员有没有伤亡,大炮和马匹损失了多少?现在有多少人员和辎重留守在楸树里?这些情况和数字我早已烂熟于心,根本用不着看材料,便对答如流地——向他作了汇报。他一边听,一边在小本本上记下,不到半个小时汇报便结束了。

他高兴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错,小鬼,你的脑子真好使!”

他瞅了瞅我有些发窘的神态,接着问:“多大了?”我说:“16了。”“初中毕业了吧?”

“我读完了高一才参军的。”

“噢噢!这么年轻,这么高的文化程度,难得啊!”停了停,他又说:“你大概是你们团里最年轻的排级干部吧?”

我说“是的。”

“好好干,十年后谁知你能干啥!”

我一听这话,心里热乎乎的像喝了酒,整个身子都飘飘然起来。但我又有点不好意思,不知说什么好,突然冒出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谢谢首长的栽培!”参谋长一听乐了,哈哈大笑说:“不对!不对!不是首长栽培,是你自己有出息嘛!”他看了看旁边的那位干部问道:“老马,你还有什么要问的?”那人说没有,“那好,今天的汇报就到这里。好好地在这里再休息一天,晚上叫炊事员给你改善一下伙食,明晚用吉普车送你回去。”他指了指旁边的那位干部说:“这是作战科的马科长,他有事要到你们营去一趟,你跟他一起走。你认得回去的路吗?”我说:“没有问题。”

晚饭时,邓杆子给我端来一碗大米饭,一碗小豆腐,还有一碗朝鲜老乡腌的酸白菜,朝鲜话叫“斩鸡”,又酸又辣,鲜脆爽口,没有人不爱吃的。我要与邓杆子共进晚餐,他说他吃过了,硬要我独吞这份伙食,我又美美地饱餐了一顿。(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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