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连连看
作者：田成诚（爸妈内参作者）
01
怀二宝五个月的时候，公公婆婆过来小住。
我六岁多的儿子小石头见到爷爷奶奶特别高兴，不停地跟他们重复“妈妈肚子里来了个小天使要做我的弟弟或者妹妹”这件事，绘声绘色地描述肚子里的宝宝如何隔着妈妈的肚皮动来动去跟他打招呼，如何爱听他弹钢琴，将来他要如何护送弟弟妹妹去上幼儿园……
小石头兴奋地讲到开饭时间，这才拿他爱吃的大鸡腿堵住了滔滔不绝的话语，让我们安静一会儿。
他两手抓住鸡腿啃得津津有味，突然，爷爷清清嗓子郑重地说：
“小石头，以后生了弟弟妹妹，你就不能自己吃一整个鸡腿了，要分一半鸡腿给弟弟妹妹，知道了吗？”
小石头正吃得正专注，听了这话顿时怔住，他停下啃鸡腿的动作，抬起头来半张着油光光的嘴巴诧异地看着我，愣了几秒钟，然后特别困惑地问：
“妈妈，生了弟弟妹妹以后，我不能吃鸡腿了吗？”
我赶快非常认真地看着小石头连连保证：
“当然可以吃！妈妈买两个鸡腿，你俩一人一个，看谁吃得更香，好不好？”
02
有一天小石头从外面回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摸着我的肚子，轻轻地说：
“妈妈，XX（一个亲戚）对我说‘现在，你妈妈对你的爱好比一百块，等生了弟弟妹妹，你妈妈对你的爱就变成五十块了。你以后只有五十块了’。妈妈，是这样吗？”
这个比喻是如此地生动具体又贴近生活，我一时间真找不到更高明的例子来让我的儿子放宽心。
我该怎么回答呢？弟弟妹妹生出来自带一百块的爱？这一百块可以复制变多？这不符合六岁孩子的认知啊。
我只好用尽可能让他听得懂的方式，告诉他，妈妈的爱不像钱那样花了就变少，妈妈的爱不需要他“挣”回来。
可是这一次，孩子的表情似明白又似糊涂，相信却不那么笃定。
不久，妹妹出生。有一次小石头“忽”地一下子蹦过来，我让他轻一点别打到妹妹，他看着我关切的样子，脸上露出有点失落的微笑，半真半假地、酸酸地说：
“妈妈，你对我的爱果然变成了五十块。”
03
其实我知道妹妹出生，小石头多少有点“失宠”的失落感，这也许是难免的。
但是，大人们的话，不是更加重了孩子的失落和伤感吗？
终于，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
小石头的暑假日程里有一项是在爷爷奶奶家半个月，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一来小石头可以做“脱缰的野马”在另一个城市撒欢儿，二来爷爷奶奶和小石头又彼此思念得慌。
爷爷奶奶在深圳帮我们把小石头带到幼儿园才离开的，他们祖孙之间很是亲厚，孩子每次也都很盼望假期的相聚。
但这次却不同。小石头在到爷爷奶奶家的当天就发烧，频繁呕吐。
晚上他打电话给我们，情绪低落地说：“爸爸妈妈，我想你们。”
我和先生在电话里还没来得及安慰，奶奶就在那边爽朗响亮地劝开了：
“小石头，你就安心地在爷爷奶奶这里住着。你妈妈生了妹妹，她要休息，又要照顾妹妹，好累的，没时间理你。行了，太晚了，别吵到爸爸妈妈和妹妹休息，挂电话吧。”
小石头突然低声啜泣起来。奶奶用略带责备的声音嗔道：
“怎么哭了呢？你是男子汉，现在又当了哥哥，要给妹妹做个好榜样啊，你在家里太闹腾了，吵得妹妹不能睡觉，妈妈不能休息，你怎么不懂事呢……”
小石头终于“哇”地一声哭出来，远隔千里，我也能听到他的伤心和失落。
尽管我和先生在语言和行动上都没有减少对他的爱和关怀，尽管他其实知道回爷爷奶奶家就是开启了“放松模式”可以很快乐，尽管他其实知道爸爸妈妈还是很爱他……
但是这一刻，奶奶的话还是让他感到自己被父母冷落，被抛弃在千里之外。
04
我理解这种难过，也知道孩子对父母之爱的坚信是如何一点点被动摇的。
“有了弟弟妹妹你妈就不爱你了。”
“你妈妈生了弟弟妹妹，嘿嘿，到时候你就不是唯一的了，不乖的话就等着打屁股吧。”
“你那么调皮，以后你妈妈肯定更爱小宝宝。”
“以后你是哥哥了，要让着弟弟妹妹哦，要懂事听话哦。不然你挨打的时候多着呢。”
“小宝宝肯定更讨人喜欢呢。你以后要是敢跟弟弟妹妹抢东西，哼哼，你等着瞧吧。”
这些话，我亲耳听见，很多次。说这些话的，有邻居，有不相干的各色人等，还有亲戚甚至是亲人。
虽然大部分人讲这些话是无意的玩笑，但我的孩子却可能因此受到了几万点伤害。
不要跟我说“教育孩子忽略这些话就行了”，成年人的世界都有“三人成虎” “众口铄金”的故事，你又如何要求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忽略”这些与他切身相关的话语呢？
可惜，很多人不以为然，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玩笑话脱口而出，不经意间成为埋在孩子心里的种子，在孩子敏感困惑的时候，这种子突然快速生长成孩子挥之不去的担忧和难过。
孩子的感情是很真实的也是很脆弱的，他对父母有着一种天生的爱，奉献给父母的是一颗赤子之心。
同时，他本能地希望父母爱自己，父母的爱才给他最坚实的安全感。
古人教诲我们要“谨言”，这“谨言”的对象却并不只大人。其实，对孩子，我们更要认真。
很多话，我们说起来轻飘飘的根本无所谓，可是对于孩子来说，那些话却极可能让他们信以为真，担忧焦虑，受到深深的伤害。
不要说你不能理解孩子的心情，别忘了，成为大人的我们，不都是从孩童时代过来的吗？
作者简介：田成诚，富兰克林读书俱乐部签约作者，教师，深圳福田作协会员。从小书香满室，长大手不释卷。性嗜茶，一日不可不饮；笔头拙，偶尔写点小文。弹筝习字均随心，旅行远足皆不定。唯愿能淡淡生活，轻轻悲喜。此生不求闻达，但求活出真性情。本文首发爸妈内参（ID：shenduwenhua），转载请加微信：fushuzhuoluo